「咳咳,大侠手下留情,会内伤的。」假意咳了两下,杨旸故意跌步走的歪歪斜斜,立即就感到脖子上攀揽的双臂快可以媲美麻绳。 「楚大侠枫之,麻烦对你的轿子温柔点,再勒下去轿翻人亡可别怪我做轿子的不称职。」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这一回,楚枫之索性直接拿头磕向轿「顶」。 「喂~」龇才咧嘴叫了声,杨旸却是吃亏在无手可用,总不能学人拿头撞回去吧?那结果可不像他随口哀两声了事,谁叫鼻子怎么样也不比枕骨硬。 「......我喜欢画画很奇怪吗?」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别扭地问出口,楚枫之不安地抿了抿唇,底气明显不足。 当年为了这兴趣就被老头骂过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气他浪费时间在这上头,大学毕业想弃商从艺时老头更是大发离霆,把他所有的画具画品拿去仍了不说,更让人二十四小时盯哨,连经过橱窗伫足多望眼回去都有得骂挨。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再做争论,干脆改上俱乐部、酒吧夜夜流连,玩得再疯也可以推说应酬,反正既然老头子期望他做个商人,特就彻彻底底糜烂给他看。 「奇怪,怎么不奇怪?」若有所思般眯了眯眼,杨旸没忽略肩后的低气压,却没打算正面结人答案。 「我以为大侠手上应该拿剑的,莫非阁下正是丹青生?欵,不对,丹青生好画却拿剑,拿笔的是秃笔翁,可是阁下头又没秃......」 「你在胡说什么?」被绕的七荤八素,楚枫之越发觉得半个小时前下肚的药片开始发作,他开始想睡了。 「耶,中国人的Bible你没读过?」 「什么东西?」 「金庸武侠啊。」 「......别告诉我你中文是这样练来的。」真的晕了,楚枫之索性把脸埋进弯下杨旸的后窝里,隐约是记得男人好象说过他爱看武侠小说。 「要不然呢?我八岁就离开台湾了,难道你要我跟『阿斗阿』学?」 难怪,难怪这男人跟他说中文老是三不五时就会冒出成语俚语的,偶尔掺和著英文单子,呃,还有刚刚的破台语...... 唇微扬,楚枫之不由为男人的语文天赋笑开了脸,一点淡愁就在嬉闹中渐逝无踪。注一:丹青生、秃笔翁,详见金庸「笑傲江湖」。注二:阿斗阿,闽南话,外国仔的意思。 凌晨一点,楚枫之强睁著迷蒙的双眼对著床旁闹钟打瞌睡。 自从杨旸爽快地应允找天带他出去写生后,他就几乎是数著指头过日子,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约定的日子,他却患得患失地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全因为杨旸最近忙的比只八爪章鱼还缺只手。 常常载他回来后厚匆匆赶回医院,晚餐也越来越少在餐桌旁出现,通常都是只有他一人享用著看护带来的料理,甚至在九点看护离开后也还是见不到人影。 虽然杨旸开放了书房任他看小说或上网看看台湾的消息,他却提不起兴致,就如同他已经能够走到客厅电话旁了,却也鼓不足勇气拿起话简拔键。 有些东西,放的越久就会变得越不敢触碰,就怕摊在阳光下后由不得人朦胧看不清,而谜底一旦揭晓。日子只怕微再也无法像现在凡事不知的轻松惬意。 所以他最常做的还是当颗沙发马铃薯,看电视练英文,顺便让异国语言驱散一屋子难耐的寂静。 要两点了......再次睁眼扫过萤绿色的数字,楚枫之心底的失望越来越浓。 到现在都还没回到家,明天怎么可能带他出去?要等下午吗?还是那男人根本已经忘了和他的约定...... 难过的情绪霎时汹涌如潮,和著累积的寂寞不住在心底翻腾,楚枫之逃避似地紧紧阖上眼,不再计较时间的流逝。 毕竟那是人家的工作,他不能要求这么多。 这里不是台湾,而杨旸也不是......他的谁...... 自我解嘲安慰著自己,渐渐地楚枫之意识飘忽起来,最后终於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再睁眠,楚枫之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他居然看到了蔚蓝的天空还有叶缝问洒下的金芒? 直到身旁一声懒洋洋的招呼入耳,人才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终于醒啦?这么能睡你昨天是几点上床的?」 「杨旸?......这里哪里?」撑臂坐起,楚枫之茫然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身后尽是明信片般的如画美景。 「视野不错吧,喏,那边是我家,医院在那头,不过被遮住了看不到。」指著绿野上的建筑物一一解说著,杨旸朝一旁的画具怒努了努嘴:「东西在那,我不会弄,你自己看著办吧,等会儿我倒瞧瞧你画的像不像。」 「画?」随著男人的示意转向另一头望去,就见画架画盘染料的堆成了座小山。 「你真的带我出来画画?!我没在做梦?」 「喂~你到底是醒了没?」揉著人未理的乱发,杨旸突然向前笑的一脸坏意,「要不要我帮你捏把大腿确定一下?」 作势伸手朝人腿上摸去,就见那双黑眸瞬间褪去迷蒙,换上头了红彩爬满双颊。 「知道说蠢话了?」以为人是为了之前脑袋不清的浑话而脸红,杨旸不甚在意地倚向树干休憩,没发觉楚枫之怕痒似地缩了缩腿。 「慢慢画吧,我带了三明治出来,你可以在这儿待一整天。」 「原来没忘......」不自在地撇开脸开始组合画架,楚枫之一边嘀咕著。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大腿是很敏感的嘛,害他差点起反应。 「嘿,别以为说小声我就没听到。又没老年痴呆,跟你约定的事当然不会忘。」 「你很晚才回来?」 光是看那双眼红丝满布,就知道人没睡几个钟头,搞不好彻夜未眠也不一定,突然间,楚枫之有点小小的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答应他的事,难得的休息日这男人该可以在家好好补眠的。 「错,你该说很『早』回来才对,差不多六点,够早了没?」 「六点?!」抬头瞄了眼顶上日阳,楚枫之很肯定这男人呢就算躺下也只一两个钟头。 「有什么好惊讶的?做这行就是这样,病人可不会挑时间生病的。」张嘴打了个大哈欠,杨旸懒洋洋地滑下身在塑料布上躺平。 「所以说,你画画,我睡觉,早点在那,等中午肚子饿了再叫我。」 「嗯。」低应了声,楚枫之不再开口扰人,拿起染料开始调色。 一笔一笔静静在画布上挥洒著,作画的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知身后有双眼闭没多久又睁了开。 睡不著......虽然很倦很乏昏昏沉沉的,可是不顺的呼吸和热涨的脑袋实在很难安稳入梦,杨旸有点后悔忘了多带片安眠药出来,总不能把预留给那家伙的给吞了。 迷蒙的视线栘往不远处的安静背影,几秒后又转了圈朝画架上瞄去,本来杨旸只打算当名安静的观众,可是当看到的尽是灰不拉几懂得沉彩...... 这小子眼睛没问题吧? 「不该用蓝色吗?」 用手遥指著画布上头,却见人像是被他吓到般突然一震,一笔灰绿深彩霎时从底飙上了顶。 「呃,sorry。」尴尬地看人拿笔沾水稀释开错误的画痕,杨旸觉得脸上的热度又更升起了几分。 「......谁规定天空是蓝的?」瞪著理应睡死的罪魁祸首,楚枫之眼里尽是对某人多管闲事的不满。 不语,被埋怨的人只是挑眉望了望眼前的湛蓝晴空。 「谁规定看见什么就得画什么?你干脆拿照相机照好了。」 投降似地举臂遮眼,杨旸放弃和面前的艺术家再作争论,他这个学医的只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何为见山不是山的境界。 问题是这家伙不是从商的吗?在金钱数字的世界难道也可以这般......模糊? 抱著满肚子的怀疑,杨旸再次试著闭眼寻梦,总算老天爷看在他病员一名的份上没太刁难,不一会儿神智就逐渐迷糊了起来。 「......睡着了?」奇怪地看着说没两句瞬息又无声无息的男人,楚枫之只能把原因归咎为这家伙熬夜太累了,回头继续拿画笔。 日阳渐盛,沉浸在画图世界里的楚枫之终于放下画盘动了动腿,因为还不能久站,所以他是坐著画的,结果姿势太久没变,这一放松下来才发现腰酸腿麻地没-处好受。 不是老了吧......揉了揉腰捍舒缓疼痛,等两腿麻感退去后楚枫之扶著深厚的树干慢慢站起,步履蹒跚却还算稳健地朝另头走去,打算叫人起床填饱肚子。 日头有带内偏西了,也许两三点了也不一定,树后的家伙倒是睡的香甜,醒都没醒一次,看样子真是累坏了。 算了,今天就画到这儿吧......看著杨旸沉睡的身影,楚枫之暗自盘算著早点回去让人好好休息。 礼尚往来,就当是回报对方百忙之中也没忘记答应自己的事,他是真的很高兴。 瞥了眼车子的位置,权衡会儿后楚枫之决定让人再多睡会,先收拾好再挖人起来,蹒珊的步伐重新转回画架旁,著手整理起画具,再拎著东西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那台银白色的休旅车。 等到楚枫之再转回树下时已是累的满头大汗,两脚也抖的像筛糠般,一到杨旸身边就再也撑不住地一屁股坐倒。 「呼~」吁了口大气,楚枫之揉了揉乏力的双腿,他也知道自己太逞强了,差点没瘫在半路上,那可得用爬的才回得来。 看来等会儿只有让杨旸扛著走了......抿唇微晒,楚枫之偏头朝兀自好眠的男人看去。 不知这家伙会不会嫌他帮倒忙?毕竟那些画具怎么加也没他的十分之一重。 望著眼前沉静的优雅身形,楚枫之凝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出神。 这家伙......最初真是巴不得把他扔到海里喂鲨鱼,没想到现在却...... 不知为何,最近见到这男人时心脏总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到他的笑心情就会好的不得了,对上他的目光脸就忍不住发烫,甚至以往那些气到半死的恶口毒舌也变得可以乐在其中训练脑筋急转弯。 很奇怪的感觉,就好象......情窦初开那般...... 皱了皱眉,楚枫之实在很难信服这结论,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风流情场的花丛老手会重温十七、八的毛头青涩,何况是当事人自己。 再说当年爱上陆晋桀时也不会,不曾这般的......快乐。 那时掺杂在丝丝甜蜜里的是患得患失的不安,是骗人骗己的伤悲,起起伏伏忧得他终日惶惶好似末日来临般。 想逃,却又像毒瘾猪不能自己,只能一分分深陷一天天沉沦...... 想到哪里去了?!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楚枫之赶紧制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那个陷在泥沼里爬不出来的楚枫之早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楚枫之不再为任何人而活,也不再依赖任何人而生。 随心所欲地做自己,不再为了爱委曲求全。 「都是你害的,让我又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复似地戳了戳男人柔软的睑颊,楚枫之决定该叫人起床了,家里的弹簧床总比这硬草地舒服。 「杨旸,起来了。」伸手推了推,谁晓得男人却赖皮地依然睡如死猪般。 「喂~天黑啦!」恶作剧地趴到人耳边嚷著,楚枫之原以为马上会看到猫被踩著尾巴蹦半天高的趣景,没想列换来的只是一声意味不明的浓浊咄哝,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杨旸?」 楚枫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姓杨的这家伙向来律己甚严,跟他的随性散漫完全是两种极端,再嗜睡也不可能赖床到这地步。 「喂...」再次伸手推了拖人,这一次楚枫之感受到手下裸臂传来的高热,刚刚隔著衣物他没发觉。 发烧?树荫下又是初夏的十一月天,风吹都还有点凉哩,楚枫之可不认为那是太阳晒的,慌忙把手往男人的额头上探,果然触及的也是一片骇人的滚烫。 「杨旸?听得到我说话吗?」轻拍著有些赤红的面颊,楚枫之试著唤醒杨旸的意识,然而却是除了模糊不清的呓语外什么反映也无,连挥手屏除他骚扰的举动也没有。 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直到贴近杨旸身旁,楚枫之才留意袄人显得粗喘的喘息,连呼吸都那般费力,他不敢想再拖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怎么办?生平以来楚枫之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的慌乱,就连当初发现煞车失灵时他也不曾这般不知如何是好过。 极力定下心来细细思索著,楚枫之知道要快点送人到医院,可是这附近景致虽美却是寥寥无人迹,目力所及最近的房舍也在好几里外,那根本不是他能够求援的距离。 电话?突起的念头转眼有在须臾间幻灭,谁叫这里不是台湾而是该死的澳大利亚!而且还是鸟不生蛋的乡间小城,大哥大的普及简直低到他无法想象。 好比说,杨旸身上就只有样早可以进博物馆的东西叫call机,而就算现在天上掉下台手机给他,有没有寻好也还是另个叫人翻白眼的问题,方圆百里内呀可没困难到叫做基地台的东西。 电磁波有这么可怕嘛?这些臭老外干嘛这么怕死?! 现在可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烦躁地抓了抓发,里头的东西俨然已乱成了团,当耀眼的银白再次映入眼帘中,楚枫之喟然叹了口大气-- 谁想得到昔日酷爱享受速度的自己竟也有见车腿软的一天?可眼前却由不得他不试...... 努力把男人翻上背,楚枫之很明白自己绝不可能用两只脚走得过去,多扛了个人站不站得起来都还是个问题。 白费力气一向不是他做事的原则,所以他索性认命地直接驮著人匍伏前进,说是认命,心里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抱怨,谁叫这家伙怎么这么重?! 手脚并用在草地上匍爬著,没多久楚枫之就已气喘吁叮地再也顾不得姿势有多拙。 他终于能够体会蜗牛的感觉了...... 真他妈重的要死!难怪那可怜的小东两只能爬得那么慢。 而且这不是草地吗?怎么碎石子还这么多?扎得他在肚里直骂脏话。 「姓杨的......你这回......欠我可多了。」 龇牙咧嘴地边骂边爬,到后来楚枫之几乎是只靠两只手机械地移动著,尚未完全复原的两条腿早罢工成了负累。 这下可好,他等于是拖著有一点五个人的重量在爬,想来蜗牛也没那么惨吧,它背上的房子可是空的。 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著,总算在连手都阵亡前爬到了车旁。 翻坐起身的男人面容惨地不住粗喘,整个腹面已是惨不忍睹,草汁泥迹不说,间或地还有些红痕隐现,尤其是手肘跟膝盖灾情更是惨重。 没在意手脚传来的隐痛,楚枫之歇息会儿拉开左前门,自己先爬上位子后再伸手扯门旁软绵绵的躯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拽上车。 「哈~哈~」把自己摔向驾驶座位后,人已是手软脚软地只有闭眼喘气的份,眼前都可以看见点带内金星在转了。 「呼~」深呼吸几次,觉得好了些后楚枫之才睁开眼准备面对下个难题。 试著动动脚底板,总算这点力气还有,也好在这辆车是自排,一脚煞车一脚油门勉强可以操控,若是手排......难保不熄火,他可没力气再把腿挪来挪去的。 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楚枫之毅然扭动钥匙发动引擎。 随著隆隆入耳,毫无意外地,渐渐平复的心跳又开始逐步加剧。 「杨旸,希望你平常教堂跑得够勤,别指望我的份能分你点,我可是五年一包香还用不完的......」喃喃自语著,楚枫之紧握方向盘踏下了油门,他不是赌徒,这回却得赌一把自己的心脏有多强。 听人说心跳好象可以到二百的,应该撑得到有人烟的地方吧。 「别怕、别伯、别怕......」手冷脚也冷,片刻前才热到不行的能量瞬间全不知跑哪去,浑身哆嗦地不能自己。 妈的!有什么好怕的?!死咬著唇瓣,楚枫之恶狠狠地朝自己发飙-- 大不了,再死一次就是了。 第六章 缓缓张开眼,只一瞬间茫然后杨旸就完全清醒了。 视野所及尽是再熟悉不过的布置,只是没想到有天会是自己躺在这里头。 抬手看了眼臂上的点滴针头再朝一旁已近底的点滴吊瓶望去,杨旸利落地替自己拔了针垫上棉球。 举臂活动会儿后,杨旸判断自己已无大碍,脑袋一片清爽,该已经退烧好一阵子了,只剩下重感冒后浑身酸软的后遗症。 居然落到住进自家医院来?失笑地摇摇头,杨旸觉得这回糗可出大了。 早知道就该随便吃点药压压,他原以为睡上一觉就会好的,谁晓得还是低估了病毒的能耐。 突然,杨旸像似想起什么似地皱了皱眉,伸手就朝床头的呼叫铃按上,这一偏头他才发现原来另边还有床病人。 慢慢坐起身,杨旸越看越觉得那背对自己的身影有些眼熟,忍不住走下床去。 果然,落入眼中的睡睑证实了杨旸的猜测,隔壁躺的人是楚枫之没错。 只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好好地也住进了医院来?而且看起来那张脸的颜色似乎比自己还要难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送他们两个到医院来的? 正困惑间,-阵轻微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回头就见是相熟的护士Anna。 「Dr?杨?你可以下床啦?」 点点头,杨旸放轻脚步朝门外走去,示意Anna到外头谈。 「怎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小感冒而已,哪可能下不了床。」 「小感冒?差点就转肺炎了还小感冒?!Dr?杨你太轻忽了。」 「有这么严重?」显然没想到病况这么糟,杨旸诧异地微挑眉梢,他只是拖了四五天没去理它,反覆有点低烧罢了,没想到竟差点转成肺炎,难怪会要住院了。 「嗯,要是楚迟点带你过来,真转成肺炎Dr?杨现在可就下不了床喔。」 「等等,你说楚带我过来的?」记忆徒然倒回,杨旸隐约记起了自己似乎开车带了人去......啊!书画! 「他怎么带我过来的?」 记起的越多杨旸就越觉得不可思议,别说那处风景极佳的坡顶离医院有三十几分钟的车程,就连车子也停在坡下四、五百公尺远,再加上那小子对车子有严重心里障碍,他怎么可能有办法带自己到医院?! 「开车啊,听昨天在急诊值班的Mary说,楚几乎是用冲的进来,吓坏了所有人,他自己也好象吓到了,白著脸愣在座位上话也不会说,后来你们两个都是让人下来的。」 「......」目瞪口呆,尽管明白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可笑,杨旸还是像个颜面神经失调者不能自己。 开车?还一路没出状况地开到这儿? GOD!圣母玛利亚保佑,他还能手好脚好活著进医院简直叫奇迹...... 「......楚还好吧?」想起刚刚所见的苍白容颜,杨旸猜那小子这回大概吓的不轻。 「还好,手肘膝盖擦伤有些瘀肿,再来就是手脚肌肉都有点使用过度,Luna说停几天疗程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擦伤?出车祸了?」 就知道平常不上教堂的自己哪来这么好运,人还平安上帝他老人家就已上第微毫他不薄了。 「车祸?没有啊。」不解地眨眨眼,片刻后叫Anna的护士立即明白了杨旸的疑惑。 「喔,那些擦伤是楚背你爬到车子时磨的,不算太严重,不过应该很疼吧,帮他包扎的时候伤口里都还有些细沙,一边清理楚还一边说以后出门打死他都要穿长袖。」想到那孩子气的嘟嘴模样,女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Dr?杨没看到楚那时候的表情,真的很可爱呢。」 没把后段的笑语听入耳,杨旸整个人都还摄于前头那段话回不了神。 那小子背自己用爬的爬到车上? 听人说的轻松,杨旸却很明白那有多不容易,而且那小子的腿......只怕都是靠两只手在使力吧,也难怪肘伤会严重到连碎石都嵌进了伤口里。 闲聊几句后杨旸重新转回病房,没在自己床上躺下休息,反是轻手轻脚地朝隔壁走去。 缓缓掀起被单,就看到肘弯那两个大包透著碘酒深褐的白网,布薄的裤管下膝盖处也是明显鼓著两大坨。 突然间,杨旸觉得自己竟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叫楚枫之的男人。 像似感应到他过于炽烈的注视,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却又触疼伤口似地咿唔了声。一会儿才松了眉头再次安详地睡去。 「小笨蛋......」蛊惑似地伸出手,杨旸轻轻地将掌覆上那滑嫩的颊肤,看著人像宠物般信任地偎来时,一抹出奇柔和的神情缓缓顶绽露。 「......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吗?存心想叫我愧疚啊?」 游指抚向那微微张启的嫩唇,杨旸凝视的眼神显得有些复杂。 心底传来的骚动并不陌生,他很清楚那是代表什么,只不过习惯性有些抗拒,毕竟要走出自己设限的框框谁也无法头也不回地断然。 「我来吧。」 不恃楚枫之有所反应,温热的大掌已是按上了大腿,或压或旋力迫拿捏地还颇有几分准度,手法看来也有几分专业架子。 「你会这个?」有点吃惊地瞪著在自己腿上这捏捏那揉揉的男人,楚枫之没想过那双拿手术刀的手也能纡尊降贵做这种「粗工」。 这该不是什么职前训练吧,外科医生需要学这个吗? 「跟工作无关,我以前在学校是田径队的。」听出问语里的惊讶,杨旸好心给了答案。 大凡跑跑跳条的运动员对舒缓筋骨的手法都不会似乎门外汉,厉害点的连扭伤都能做些基本护理。 「看不出来......」狐疑的目光来回扫视眼前一派都会雅痞型的男人,楚枫之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男人与田径场挂上连接的地方。 「彼此彼此,我也看不出你艺术家的气质在哪。」 被质疑的男人不置可否地耸肩以对,反正他们两个一个半今一个八两,谁也笑话不了谁。 「你练哪一项?撑竿跳?铁饼?」 「我还链球咧,你就不能挑普通点的猜?放松,蹦得那么紧干嘛?」拍了拍腿外侧的肌肉示意人放松,杨旸蹲的腿酸索性也踢了鞋爬上床。 「膝盖不能弯怎么放松?呢到底是不是学医的啊?」配合地朝席内挪了挪让出位置给人,该抗议的楚枫之也没少忘。 「谁叫你驼背前倾了?往后仰。」直接推著人往床头靠去,杨旸却忘了楚枫之背后没长眼,而人对于看不到状态的反应通常都不会是乖乖顺从。 「喂,唔!」下意识就是缩腹稳住倒势,肚子一用力却是一股不期然的酸疼上涌,楚枫之下个动作就是屈肘去撑,一连两个错误的结果就只有咬牙闷哼。 「还好吧?后面是床头啊,我又不会乱推你。」再无辜姑作俑者也还是自己,杨旸只有鼻子摸摸自认倒楣,默默接下两记杀人眼神的扫射。 「我哪记得?你不会先说一声啊!」咬牙切齿地再送上一记白眼,缓过气后楚枫之就想伸手揉揉侧腹,却是怎么也乔不上位置。 「腰怎么了?」 「酸酸的,大概有磕到石头吧。」不确定地皱了皱眉,楚枫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看看:」将T-shirt拉起,就见一块拳头大的暗青烙在左侧腹上,杨旸眼色一沉变得有些阴晦,他不知道这小子连躯干体都还有著伤,没人跟他提过。 「手举高。」示意楚枫之将手举高,杨旸小心翼翼地帮人将整件T-shirt脱下,就见整片胸腹上块状的红黑瘀痕满布,甚至在肋骨处还有几道细碎的刮痕,衬著原本的白皙肤色更显狰狞。 「哇~这么精彩?」 先发出惊呼是楚枫之自己,表情却是惊奇大过于其他,就见人低著头像个好奇宝宝似地研究著自己胸眼间黑紫青黄红的各色瘀痕。 「你自己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衣服都是在他睡著的时候换的,擦摇的时候也没擦到这里来他怎么会看得到。 「杨旸,为什么会有黄色的?」好奇地猛盯著肋下拇指般大小黄紫交错的瘀青,楚枫之一点也没发觉身边的男人脸色已经有些危险。 「我看看你的腿。」 分膝半跨在两条长腿旁,杨旸整个人贴著楚枫之单臂揽腰把他提离床面,另只手则迅速地将松紧带裤头褪至臀下,把人放回床面后再小心地将裤管过膝整件褪离。 「你、你干嘛?!」才为男人的拥抱加速了心跳,下一秒就被人剥得只剩条三角底裤,楚枫之整张睑都涨的通红,手足无措地连眼都不知该往哪瞟。 从两手能够俐落活动後,他已经很久没在杨旸面前赤身裸体过,遑论现在对这男人的观感大已不同与以往。 「......」轻抚著大腿上几道带著青瘀的细长划痕,杨旸细细咀嚼著心底流淌而过的陌生感觉。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花脑子想还不如用心感受来的有效些。 「喂!很痒欵!」微微缩了缩腿,楚枫之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阴阳怪气。 「你到底怎么爬的啊?有当过兵吧?怎么爬成这么......嗯惨不忍睹。派你这种兵上场打仗,大概还没看到敌人就阵亡了。」恢复平常的语态,杨旸笑语调侃著人,只是声音里多了丝难以察觉的疼惜。 「还敢说?谁叫你重的像猪,猪公级的猪!」 这一激,原本还几分不自在的窘态立时退的-干二净,想到那般辛苦还被人奚落楚枫之就气的牙痒痒,早知道就放这家伙在树下发霉长菇算了。 「两三天了,你那块瘀青要揉散。」没兴趣再跟这头张牙舞爪的病猫继续争论猪不猪的吨位问题,杨旸直接跳到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项目上。 「呃,可不可以不要?」 没发觉被人牵著鼻子走,楚枫之只想到那有酸有疼的感觉实在叫人哭也不是笑也不对,小时候膝盖撞到黑青时,他一向都采纯自然疗法,完全无人工外力相加。 「你想当小鹿斑比?」瘀血不揉散,要回复到和寻常肤色无异可有好段时间。 「......还好啦,没关系。」 不过揉个瘀青罢了,有这么恐怖吗?不觉莞尔地榣了摇头,杨旸好笑地看著这个飞车把自己摔成稀巴烂都无所谓的「硬汉」缩头缩脖地装孬。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碍眼。」倾身向前,杨旸二说不说地将人整个箍抓在怀里,左手扣著肩,右手就探向了耶大片瘀青。 「喂!别碰!唔!别揉啦,哈!」反抗不得,楚枫之只有叽哩哇啦乱叫,又痛又酸不说,那地方根本就在腰上,痒的他直想逃。 「哈哈~很痒诶!呼呼,哈~」又笑又叫又扭又蹦,没一会儿楚枫之就气喘吁吁出了身汗,挣扎的力气也只剩下又喘又笑,直到...... 「杨旸!」猛地一个机灵,楚枫之整个人触电般一颤,不知何时男人揉压的力道变成了轻柔的抚触,酸疼痒什么的全转成了阵阵情欲的酥麻。 「叫我干嘛?」一如往常的语调,像似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只有旁人看不见的眼惊过抹狡黠。 「揉好就放手,别乱摸!」咬牙忍下快要逸出口的低吟,楚枫之懊恼地频拿弯不了肘的前臂撞著那只逾矩的大手。 「我没乱摸啊,不过你的皮肤倒真不错,挺滑的。」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差,游移在腰侧的手游戏般在胸腹间滑动了起来。 「姓杨的!嗯~」恶狠狠的警告还没出口,就让一声引入无限遐想的吟哦给打断,楚枫之大窘地烧红了脸,恨不能在床上打个洞把自己给埋掉。 「,敏感带?耶,你有反应了。」后倾拉开点距离,杨旸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申请,两只眼却是饶富趣味地打量著那薄薄布料下的微昂。 「废话!被你这样乱摸,是男人都有反应好吧!」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瞄哪儿,楚枫之又羞又急地直想拿旁边的胶布把那双眼贴上。 如果不是知道这算不小心的擦枪走火,他真会以为这家伙在存心调戏他。 也好在不是,否则传出去真会让人笑掉大牙,要也只有他楚枫之调戏别人的份,虽然他好象从来没那份闲情逸致过。 对女人当然不可能,而那些男孩,不用他伸指头勾就已经拜倒在西装裤下了,至于那个曾是唯一动过真心的男人...... 敢的话,大概会被做的很惨吧。 「也对,你身体好多了又这么久没发泄......我帮你吧。」 「什、什么?」才回神还来不及反应,楚枫之就觉得眼前景象一晃,只见杨旸已俐落地坐到了他背後去,屈腿分跨将他整个圈在其中,两只手更逾矩地从他腋下穿出滑向小腹。 「喂!」猛然一震,楚枫之整个人绷的死紧。 那、那只手居然就这么直接攻城掠地钻进内裤里握、握住他的!? 这男人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随随便便就这样把另个男人的XX握在手里?别跟他说这家伙也把手里的东西视作了枯骨腐肉,无知无觉...... 「大小不错喔。」 错了,这家伙是根本没有神经...... 沮丧地一垂头,楚枫之挫败地直想学古人来个仰天长啸,偏偏要害被人握著感觉错综复杂,就怕出口的会是另种意味不明的声音。 「需要多点感觉吗?」察觉到怀里人的分心,杨旸偏头就在咫尺可得的脖颈上用力一吮,手也跟著前後滑动起来。 果然太久没在人身上种草莓了......看著力道不均的半枚红印,杨旸决定要再多练习练习,头一低又啃上了光裸的肩头。 「喂~」急促喘息著,楚枫之终於确定男人不光闹他而已,是跟他来真的,下头的手规律地撸动著,不急不徐,而另只手则好以整暇地在他身上这摸摸那碰碰,如果他忍不住颤了颤,那手就更恶劣地流连不去。 「杨旸......你到底......什么意思?」 努力克制著一波波上涌的欲潮,楚枫之觉得自己没这么窝囊过,居然被人只用手就搞得这么有感觉,他有这么饥渴吗? 就算对这男人存有些好感存有些幻想,也不至於这样就发情吧?这简直就好像他已经...... 「帮你啊。你的表情,好棒~」 尾字的气音全吐在烫热的耳根旁,忍不住又是一阵轻颤,加上那不知算不算称赞的甜言蜜语......楚枫之觉得自己完了。 下头抚弄的手速度依旧没变,他的人却是越来越亢奋,丢脸也不是这样丢的吧。 来不及替自己不禁挑逗的身体默哀三秒,意识就已越来越飘忽朦胧,强烈的快感渐渐主宰了楚枫之整个人,令他甚至不自觉地挺腰迎合那只大掌的节奏。 「KiSS me...」 耳畔软语轻喃,楚枫之受蛊惑般地偏过了头,微张的双唇马上被另副湿暖攫获,口里更探进了另种心跳,霸道却不失温柔地邀他共舞。 失神地迷蒙了眼,楚枫之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哪儿,整个人像似溶化了般没了形体,只剩无穷尽的热意在翻腾喧嚣,最後汇涌著炸出。 「......唔!」激昂的喊声全被人含在口里,如弦紧绷的身体随即瘫成了团烂泥,楚枫之甚至觉得眼前黑了黑。 闭眼急喘,重新获得空气的口鼻贪婪地吸著气,人却是手软脚软地移不了分毫,高潮後的余韵还在脑海里盘旋著。 奸半晌,楚枫之才渐渐恢复过来,却是又窘又恼地不敢张开眼。 他是出车祸伤了哪条神经?还是真的积了太久精虫冲脑?要不然怎么会居然觉得从没这么爽过?问题是......姓杨的只用手啊! 两只手,顶多再加了个吻,怎么就把他这个花丛老手搞得头昏脑也转?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还在回味?」 不等人检讨出个理由,戏谵的语声又在耳边搔弄,楚枫之赶紧前倾想逃离身後这乱七八糟的家伙,无奈人被锁著手脚也还软著,只是这一动,腰後的某个感觉却明显地叫他想忽略都很难。 「你......也!?」口气满是不确定的迟疑,虽然此时此景後头顶著自己的东西实在不可能是其他的。 「你说的呀,是男人都有反应不是吗?很正常啊。」 「......」翻了翻白眼,楚枫之简直无语,有的全是憋在肚子里吐不出口的。 老大,我说的是被人乱摸有反应,可不是摸个男人看个男人享受也有反应好不好?这算是哪门子的正常? 「你是gay?」综合各种症状判断,楚枫之只能有这个结论,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答案有点离谱,可是敲破他的脑袋也挤不出第二个更合理的解释。 「不知道,没试过,我只跟女人做过,感觉还不差。」没介意这问题是否过於冒犯,杨旸只是暧昧地尽对著人耳朵吐气。 「......」再次被噎得一扼,这回楚枫之是气的想翻白眼。 这还叫做不知道!? Gay是会说跟女人做然後感觉还不差吗?去他妈的OOXX,搞啥飞机! 「可是上一回还有刚才跟你kiss的感觉也很不错。」 什么意思?眯了眯眼,楚枫之在心底猛拉警报。 跟女人做爽,跟男人kiss也爽?双性恋!? 不会吧......他怎么尽惹这种男女通吃的该死家伙。 心底狂擂著退堂鼓,楚枫之不由地深深後悔起自己再一次的识人不明。 一个陆晋桀已经够让他吃尽苦头了,他一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再不想看著喜欢的人在莺莺燕燕里周旋,然後患得患失歇斯底里地活像个疯子。 现在抽身,该还来得及吧...... 「那你呢?你是吗?」 「......我是。」牙一咬,楚枫之索性豁了出去,把话说开了也好,早断了心里头那点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妄念。 喜欢女人的男人,早晚都会令他心碎无痕。 「所以大医生最好小心点喔,再闹我可会把你也当成同道中人。仔细瞧,你这家伙长得还算帅,身材也不错,在这个圈子可是高级品,啧啧,光是看就让人挺有胃口想做的。」 把话说的流里邪气,楚枫之故作轻狂地敞开了两腿,让人看清楚湿濡得半透明的底裤里才获得满足的东西又已蠢蠢欲动。 通常双性恋大都是不会愿意屈於下位的,再加上杨旸刚说过没和男人做过,如今看著自己一脸淫欲地对著他发情应该会很反感才对。 做到这份上,大概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还没等到人有所回应,楚枫之就已经开始怀念起之前那些毫无城府、毫无芥蒂的嘻笑打闹,怀念起现在这种体温相偎的温暖,这段快乐的时光他该会一辈子记得。 边回忆著楚枫之也边做著心理准备,好承受等会儿刺耳的毒言恶语,照这男人以往的功力,他只希望等会儿不会又被气的憋不住泪,再被讥笑像个女人似地,那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侮辱。 可惜准备再多,楚枫之也完全没料到背後男人的反应竟是揽过他的脖子回以一个火辣的法式湿吻。 「那就试试看吧。」 试......试什么? 被吻的七荤八素外加心跳一百,楚枫之乱成一片的脑袋完全当机,残存的念头则是无法理解坦承了性向又露出色眯眯的淫样後,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直到湿黏黏的底裤被褪到了大腿上,臀间还有样东西在不住摩娑时,神游九天外的男人才猛然回过神。 「喂喂,就算我只喜欢男人,也没说是喜欢让人插吧!」顾不得再想情况怎会急转直下成了这莫名诡谲的状态,楚枫之连忙喊停。 抚弄臀瓣的手尽管让他很有感觉却也让他很紧张,因为除了和陆晋桀外,床事上他也从不是屈於下位的角色。 「从来没有过?」 含舔著耳廓的模糊低语,惹得楚枫之又是一阵酥痒颤栗,缩著脖子想躲却又无路可逃。 「也、也不是......」这一承认,气势瞬间就明显地转居下风,楚枫之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对这男人他没想过要说谎,然而话一出口却又猛然觉得後悔,不由自主地担心起对方的反应。 嘲讽地一撇唇,楚枫之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向来没什么节操观念的自己竟会担心杨旸在意他不是第一次? 还真他妈的是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冷到不行的烂笑话...... 他该不是真已经无药可救地爱上了这男人吧? 「那还有什么问题?」 又是这种暧昧不明的答案?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深吸口气,楚枫之转过头强自镇定地直视著男人的眼。 他也知道自己矛盾的可笑,明明就怕人放在心上,等答案是否定时却又怕人根本不当回事,偏偏陷在情爱里的笨蛋就是这样地不可理喻。 「......你是礼尚往来拿我当发泄吗?」 人冷静,连声音也平静的近乎无情,楚枫之不在乎这句充满嘲讽的话语换来的会不会是一个巴掌,在明白自己抽身已是来不及後,他必须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再不然激怒这男人踩煞车也不失为一个自救的好方法。 最好一个巴掌就打掉他所有海市蜃楼的绮念,打醒他认清楚什么叫现实。 只可惜,这一回楚枫之的如意算盘又打空了,对视的黑瞳不但毫无半点发怒的火色,甚至漾著抹他看不懂的笑意。 「诚如你所说,我的条件不错,不缺床伴。」抛下一句值得玩味的话语,杨旸没打算留时间给人继续胡思乱想,有时候身体语言远比劳动嘴皮子容易沟通。 「什么意......」质问声嘎然而止,楚枫之绷紧了神经备战,只因狎玩他臀瓣的手已在肛口上轻轻搔弄著。 尽管时隔大半年,他仍记得那被异物硬生生闯入时的痛。 「放松,手指而已......你确定真的做过?」 轻吻著人紧绷得硬梆梆的肩背,杨旸不免感到些困惑,他怎么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有经验」的反应?他有听错什么吗? 「罗、罗唆,换我来你也好不到哪去。」恼羞成怒地连话也说的结巴,楚枫之却是苦於说不清楚,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让人起疑,只是这种事还能有不确定的吗?当他是睡死了让人上啊! 「嘿,拿我这没经验的比不公平吧。」 草草把话带过,杨旸不再在这问题上打转,改而专心撩拨手下仍然显得很紧张的火热躯体。 「Open your body,you are so beautiful.」带著磁性的沉嗓幽幽在耳边萦绕,杨旸伸手探向记忆中的敏感地带,不住地徘徊挑逗。 「嗯。」低噫了声,情动的感觉让楚枫之慢慢放松了身体,享受男人的抚触中仍不忘修正对方的用词:「错了......beautiful是......女人用的......」 「呵呵,那......amazing ok?」没争辩那个B开头的形容属中性用词,杨旸从善如流地换了另个单字,同时一点一点慢慢压进自己沾著欲液的长指。 「热......」感觉著胸前蓓蕾上指捻燃起的热度,楚枫之忘情地想碰触杨旸的身体,却是一动就被人圈臂搂的死紧。 「忘了你的手啦?」好心提醒著,奈何那双湿漉黑瞳还是极其无辜地望著他抗议,没奈何杨旸再次送上自己的唇帮人消火,打算把人吻的晕陶陶地就不会有意见了。 唇舌交战著,杨旸手下也没停,没多久三只长指已能慢慢地进出那处火热的窄紧。 模拟著交欢的动作,杨旸和缓地抽插著指头,同时不忘专注观察著怀里人的反应,突然臂弯里传来一阵窣窣轻颤,就见人挣扎著脱离他的吻噬。 「你......怎么......知道?」粗喘著,楚枫之一脸不可置信地猛瞪著人。 这家伙不是说没和男人做过吗?他怎么会知道男人里头也有兴奋点? 「小笨蛋,你忘了我是混哪行的?」好笑地看著人惊愕满脸的控诉,杨旸低首亲了亲那瞪如铜铃般大的眼,顺便再动了动埋在紧窒里的长指。 「嗯~杨!」一声诱人已极的情欲呻吟,喘息片刻後楚枫之又是横眉竖眼地朝祸首瞪去,只是脸红眼氤氲的,一点威吓的作用也没。 「还好不是叫『咩~』。」打趣地眨眨眼,杨旸缓缓抽出长指,双手捧著浑圆的臀瓣压向自己拉链下昂然已久的坚挺,「......我们试试。」 「......」感受著那火热的硬楔一点一点打入身体深处,楚枫之紧屏著气不敢稍动,直到男人松了手改扶在他腰上才敢吐气急喘。 「痛?」虽然有些紧涩,但进入的还算顺利,杨旸确定应该没有伤到人,不过疼痛只怕是难免。 「有点。」火辣的感觉蔓烧著,却是没有以往撕裂般的剧疼,楚枫之有点困惑如此轻松的感觉。 男人那玩意真的已经全部进去了吗?怎么差这么多?难道因为size...... 「等会儿就会习惯了。」吻了吻人安慰著,杨旸可不知道身上人正质疑著自己的能力,还十分体贴地蛰伏不动,毕竟要不是碍於人受伤的手脚不能弯曲,他不会第一次就采结合这么深的体位。 「嗯。」低低应了声,楚枫之张唇迎入软舌的抚慰,不再去比较过往揪心的回忆。 不能比较也不该比较,否则就是对杨旸不尊重,对自己也是辱蔑。 所爱,该是唯一,该是任何其他人也无从比拟的。 「楚~」刻意用著异国腔调轻唤身上人儿的名字,杨旸温柔地扶著那瘀痕斑斑的腰身动了起来,却始终不曾激烈地把人上下抛落,就只是如水柔和地律动著。 感受著身後盈满的火热,楚枫之沉醉地闭起了眼,少了剧疼干扰後丝丝挠心的快感变得那般清晰,甜美地叫人忍不住战栗。 原来,光是被人抱著也能有这样的享受,难怪那些男孩和自己做时也会一脸迷醉的神情,以前他总以为他们是因为自己的钞票才故意装出那媚惑的模样。 「......还好吗?」 迷糊地张开眼,头微偏就跌进两潭幽不见底的墨浓黑泽里,楚枫之意识不清地眨了眨眼,他仿佛在那片沉彩中看见了些什么。 「呵呵......傻了?意思就是说很舒服罗?」 低笑声入耳,楚枫之稍微清醒了些,这才发现身後的男人竟是游刃有余气也不喘地同他说笑? 「你可以......大力点,没关系......」虽然不无感谢杨旸的体贴,楚枫之却也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享受,由衷地期盼自己的身体也能带给他欢愉。 听到这样露骨的明示,是男人只怕都不免心一横开始纵情追求自己的快意,杨旸也不例外,何况他还听懂了这段话里的另种意思。 呵呵......这小子,看来真的很爱他呢,只有情浓如斯才会这般在意对方的感受,奉献般地想取悦他。 爱怜地啃吻著人汗湿的颈窝,杨旸唇角已如偷腥成功的猫儿尾巴--翘得半天高。 早隐隐发觉这小子对自己特别的心意,惊讶之余只是觉得有趣并不反感,直到这一次的事情他才察觉到这份情有多认真,不由地深受撼动,撼动到开始考虑接受与否,而不等理智做决定,他的人就已经顺著感觉走到了这一步。 「杨......旸?」久久没等到人进一步的行动,楚枫之有些迷惑地唤了声。 「我们换个姿势,也许会压到点伤口,忍一下。」就著结合的状态抱著人缓缓侧卧,杨旸尽可能留意著,然而近床的那一面肘弯和膝侧还是无可避免地会有些压迫。 「......没关系。」扬唇笑得灿烂,楚枫之喜欢这样的姿势,至少他可以活动的那只手能够向後触碰到杨旸的腿。 「啾。」刻意在肩头上吮出声音以示安慰,杨旸反手扣住了那只探向自己的手,十指紧紧交握。 「我要开动罗。」沉声在楚枫之耳边提示著,杨旸一腿挤进了人两腿间,开始大幅度摆动起腰身,把揽在人腰腹间的手也加紧了几分力道。 把他当成了大餐吗?觉得好笑之余楚枫之隐隐也有著分自豪,迎合地扭动起腰臀,全心投入男人掀起的滔天欲浪。 迷蒙间犹迷迷糊糊想著-- 这算是两情相悦了吗?契合的感觉竟如此温暖... 第七章 「想睡了?」 拧了条热毛巾出来,却见床上的人已经闭了眼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倦极梦周公去了,连身上湿黏的不舒服也没力气搭理。 「......嗯。」把毛巾覆上汗漓的胸膛擦了擦,就见人低唔一声缓缓张开了眼,只是焦距模糊地显然不怎么清醒。 「你睡你的,我只是帮你清一下,黏答答的不舒服吧。」揩抹去腹间腿内的白浊,杨旸将另条乾毛巾摺两折往人臀下垫去,省得等会儿人弄乾了床却湿了,结果一样睡的难受。 「......你......干嘛?」混浊的语声混著点暗哑,楚枫之慢慢醒了过来。 「清我的东西啊,你忘了我没戴套子?」伸指探入依旧湿濡的穴口里轻轻掏挖著,杨旸也顺道检视著肠壁有无受伤,虽然外观看起来只是有些红肿而已。 楚枫之皱了皱眉,手指头在身体里蠕动的感觉实在有点诡异,感觉比真枪实弹做爱还要亲密,少了情欲模糊,他几乎能清楚地察觉男人指上的每个动作。 「会痛吗?」 摇摇头,除了钝麻外即使男人的指在里头动著也没一点疼,楚枫之大感诧异地仰身朝自己身下望去,比起以往做完总要躺上大半天才能缓解的疼痛,这回情况实在怪的有点鬼。 「咦?没流血?」 白巾上湿濡了块欲渍,却是一点红彩也没有,连点血丝都没看见。 「......扩张的很充分为什么会流血?我刚刚很粗鲁?」这回打问号的换成了杨旸,他不懂为什么楚枫之会这么惊讶。 难道以前每次都见红?才觉得这答案太过夸张,下一秒落入耳的肯定句就叫他差点没从床上跌到床下去。 「以前每次都......」倏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後楚枫之的脸霎时褪的白无血色,欢爱後慵懒的余韵全然无踪。 笨笨笨,笨死了!不安地直咬唇,楚枫之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笨过,怎么会蠢到跟个才做过爱的男人讨论以前跟其他人的性事? 根本是自讨骂挨,欠揍! 眼色一沉,杨旸的确生气了,然而却不是因为听到情人跟其他男人间的过往,直到犹埋在对方体内的手指感到些许轻颤,他才陡然省悟到自己的不语已经造成另种误会。 「别摆这种死人脸,我不是气你谈别的男人。」叹了口气抽出指,杨旸双臂一张将人捞起来搂进怀里抱著。 「......谁管你。」暖暖的怀抱让楚枫之紧绷的神经一松,嘴上却犹死硬地不肯认帐。 「没要管你,我只是气你让人这么不爱惜你的身体。那家伙有这么好吗?值得你每次都受伤也愿意让他做?」 身为医生,杨旸很清楚怎么样的性爱才会让床伴每次都见血,除非怀里人有喜欢SM的倾向,否则就是那该死的家伙根本没把他视为情人,大概跟上宾馆招妓没两样,只顾自己爽。 「他会帮你清理吗?」 答案大概是否定的吧,压下怒气,杨旸眼里流转著几分疼惜,每次都受伤,还得自己动手清......这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能忍。 「......他都戴套子。」 摇摇头,楚枫之有点受伤地闭了闭眼,只因他明白那不是因为什么体贴,而是嫌他......脏...... 「有套子润滑你还每次见血?他这样虐待你你还跟他做?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点知觉!?」 有些抓狂了,杨旸实在很想掐著人脖子摇,他怎么从来都不觉得这小子是什么痴情狂爱的角色,看不出来有那么蠢啊,哪天该找找时间帮他做IQ检查。 「我、我以为那是体质问题......」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快垂到了胸前,任是楚枫之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焰越来越是高涨。 「体、质、问、题?去他妈的体质问题!你当你是纸作的啊?」 原来不是体质问题啊,那应该也不是......size问题吧......偷偷把眼朝答案瞄去,得到肯定後楚枫之迅速又低了眼,他可不敢把亲热时脑袋所转的说出口。 人都已经火冒三丈了再浇油?他还没笨到引火自焚。 不过没想到那几字经典问候语居然也会有从这家伙口中冒出来的一天......他可以解释作...... 这男人真的很在乎他吗? 「......你是真的喜欢我?」明明不想像个女人般地问著爱不爱的蠢问题,楚枫之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像他明知道山盟海誓只是空言,却也总是选择骗人骗己地宁信其有。 「不是,我是为了试试我是不是gay才跟你做的。」 余怒未消就被问这种了无新意的考古题,杨旸没好气地就直接顶了回去,哪知话出口那颗快垂到跟胸脯一家亲的脑袋就再也没抬起过。 「喂~这么离谱的玩笑你也当真?」不可思议地大叹造物者神奇,杨旸觉得每多懂这小子一点,他就越发肯定上帝在开他玩笑。 这尾姓楚的笨金鱼绝对是上帝派来颠覆他对有钱人的成见。 天底下哪个有钱人是这德行?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不都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横行天下吗?是他活在中古世纪里还是时代真变了...... 「......你自己说过我这人没什么好让人喜欢的。」 「我说你就信?」硬是把那颗蠢鱼头挖出来面对自己,杨旸似笑非笑地直瞅著那双飘忽不定不敢和他对视的眼,「我怎么记得我说十句通常就有九句会被驳回,剩下的那一句不是马耳东风就是意思各表?」 「你怎么认识那混蛋的?」用膝盖想也知道问题症结在哪儿,杨旸问的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他没猜错的话,那混帐家伙大概是让这位楚大少爷唯一动心的,结果显然所爱非人,而且大概吃了不少苦头才会在感情上变得这般胆小怯懦。 「......」游移的眼惊疑地对上始终追锁的视线,楚枫之没想到杨旸会问起昔日的旧情人,只是呆了好几分钟也不见那双眼有放弃的意思。 「他是我的秘书。」 妥协地道出答案,却是垂眼掩饰著情绪,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透明,尤其是在这双他无所遁形的墨瞳前。 是谁说的?先爱上的总是死的比较惨...... 「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眉微挑,杨旸的语气有些戏谑,他没想过会是所谓的办公室恋情。 大企业什么的不都很在乎形象问题吗?何况东方人向来是个保守的民族,应该不可能坦荡地接受同性恋情吧,这连在西方国家都不是人人认同的事。 「他很......特别。」 「哪里特别?」不满这种暧昧的形容词,杨旸眯了眯眼,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才不容人混水摸鱼溜过。 他承认,对於这个过去式的情敌心底除了不痛快外,还有著几分竞争的危机意识,天知道这位大少爷心里头还有多少那混帐的残影。 知己知彼,他不打没把握的仗。 拧眉深吸了口气,楚枫之犹豫著该不该把自己剖开摊在杨旸面前,犹豫著自己还有没有承受伤害的本钱,只是如果根本早已沉沦深陷,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从二十楼跳跟从十楼跳,结果应该差别不大吧,顶多再摔得支离破碎点。 「......因为只有他看得见我,看得见我这个人而不是楚氏的楚枫之,尽管他看我通常没什么好眼色,可是光这样也已经够了,够让我喘息了。」 下定心意再开口,楚枫之不再有所保留,目光澄澈地直视著对凝的那双眼。 能说的不能说的,想说就全说了也无所谓,管它光明、黑暗、愚昧还痴傻,全让这男人 看见也没关系。 要摔要跌,就一次到底,他还没笨到以为一次摔一层比较不痛。 「你知道他不喜欢你?」语声轻飘多了几分危险,杨旸突然技痒地很想打开这家伙的头盖骨瞧瞧里头回沟究竟是少了几层。 IQ test做了也白做,改试CTscan看个清楚再研究还有没有救。 「嗯,在一起没多久就知道了,我又不是真的无知无觉,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讨厌我,可是却没拒绝我,我也不敢问为什么,不久前我才知道是因为我家害他爸妈经商失败害得他很惨,我们之间......根本下可能。」 把头抵上前头厚实的肩膀,楚枫之又不敢看面前的那双眼了。 这回不是心虚也不是什么矜持,而是那片沉黑中的火苗好像有着越烧越旺的趋势......他说错了什么吗? 「煞车失灵又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这有钱小开会开台破车在路上跑。」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只能确定法拉利不是破车,至少也跟我的卖身钱同款价好呗。」 肩头微耸,楚枫之开着玩笑想让气氛轻松点,只是倚抵在男人肩上的脑袋仍是赖着没抬起的意思。 「嘿,你想说有人动手脚吗?也许吧,谁叫我树大招风又惹人厌,不过应该不是陆晋桀,他想我死的话机会太多了,犯不着拿那辆他也挺爱的法拉利给我当陪葬,搞不好他还嫌浪费呢。」 自嘲地一扬唇,却是还来不及体会心底泛出的悲凉就被牢牢锁进了一双铁臂里,沁染着苦涩的笑容渐渐变得沁甜,楚枫之忍不住将睑整个埋进颈侧的温暖里。 有点窝囊,像个女人似地,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一点也不在意。 「不准再这样贬低自己!否则我听到一次就打你一次屁股,不想丢脸就给我乖乖闭嘴听到没?」 「Yes sir......呵呵......」 闷沉的语声从胸膛前传出,不一会儿却换成了咯咯低笑,笑到杨旸都替自己刚刚阵亡在火气中的脑细胞感到不值。 他是不是太早把底牌亮出了,搞得这小子再笨也知道他有多在乎了,这下可好,以后这小子的眼睛真要长到头上去...... 摇摇头,杨旸不禁开始后悔起自己一时大意下的失策之举,然而见人在怀里笑的那般开心,脸上再无半点伤郁,又觉得这点亏也不算白吞。 算了,让人知道了也好,省得这笨蛋再缠着问他爱不爱的恶心问题。 「还笑?」 「难道要我哭?」从情人怀里钻出头来,楚枫之第一次能够这般轻松地笑谈过往,那些伤心事好像突然间就变得一点也不值得再伤心。 「哇,你这种个性怎么有办法从商?你家没被你搞垮吧?」 「呸呸呸,少诅咒好不好?虽然我不喜欢那栋楼,可也不想看它垮。」恢复了精神,当然也就恢复了战斗力,楚枫之拿眼直瞪着面前的大乌鸦。 「不过连你这个大外行都看出来我不是那块料,我实在搞不懂老头怎么就是不懂。」 「你爷爷?他坚持要你接家业?」 「嗯,我爸妈早不在了,从小就是跟着老头,什么都是由他授意安排。」想起了不开心的岁月,楚枫之还是忍不住吐了口闷气。 「反正也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怎样,我爷爷跟我老爹的脑袋我是一点也没遗传到,只 要笔拿起来不是用画的我就没写对几样过。」 「我可以告诉你莫内是干么的,那个没耳疯子的向日葵又在说什么,可是就是没办法搞懂X加Y等于十,XY有几种组合,喂!举例啦,这个我扳指头还数得出来。」眼见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对着他望,楚枫之赶紧发出澄清。 「意思是说,那些机率、统计图表什么的在我眼中都是金刚梵语,至于像边际效益、停损点那些经济学名词......更惨,外星文。」 「这样你家还能没被你搞垮?佩服,实在佩服。」神情古怪地点着头,杨旸不禁开始盘算起身家底子到底要有多少才能让这款脑袋空空的老板这多年还败不完。 「因为我有个很厉害的......秘书。」 「那个姓陆的家伙?」 有点惊讶地朝人瞅了眼,楚枫之没想到只提一次杨旸就记起了陆晋桀的姓氏,想当初不是看完他的病历资料还搞不清他是赵钱孙李哪一家吗?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嗯,老头找来的,与其说是我的秘书倒不如说他才是楚氏的实质掌权者,我也乐得不必管事,董事会酒会什么的露露脸就好,反正老头要我像个商人我就每天吃喝嫖赌给他看。」 「......你不觉得你『商人』的定义有点儿怪?」 「有吗?不会呀。哈~」张嘴打了个大呵欠,楚枫之懒洋洋地闭眼咕哝着。「......每个商人......不都这样嘛。」 不都这样?应该是因为从商所以吃喝嫖赌难免,而不是吃喝嫖赌的就叫商人吧? 哭笑不得地看着臂弯里昏昏欲睡的人,杨旸终于能够理解方才这小子满嘴梵文金刚经的是什么意思。 基本逻辑就有问题,还谈什么XYZ。 亏他刚刚还有点同情这位投错胎的大少爷,不过眼下看来他该掬把同情泪的该是远在地球彼端的楚老爷,为了这脑袋空空不成才的孙子怕是不烦秃了头才怪。 谁说龙生龙凤生凤?只怕就算是老鼠生的也不见得会打洞,如果那只老鼠娘倒霉生的是这一只的话...... 忘了是谁说过,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是相对的,如果某个时刻太过快乐,就会有某个时刻得用痛苦平衡。 而幸福,更是可怜的有限,经不起分毫挥霍。 茫然望着面前的计算机屏幕,楚枫之不知道现在这一刻算不算是在弥补他昨晚透支的幸福。 如果是,那么这样的痛已经够了吗?还是有更多等正后头? 宣布他的幸福已告用罄...... 一如之前的每一天,今天也没什么太大不同,杨旸一早就出门去医院了,他则因为复健暂停加上肘膝又有伤没跟着一块跑。 外头绵绵飘着些雨丝,Jane又下午才来,看腻了电视他只有一步步慢慢蹭上楼去找乐子,那些密密麻麻都是字的武侠小说他不可能有兴趣,只能将就计算机里的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结果翻来找去的却看到一个叫做「CHU」的档案夹。 CHU,那是「楚」的英文拼音。 想当然他连点犹豫也没就按了鼠标键,结果却跳出行反白的单字--password。 居然设密码?这一来他的好奇心就更重了。 拜喜欢绘画之赐,他也常在计算机上用绘图软件涂鸦,杨旸大概没想到他计算机的功力还不差,只是用一般windows业系统提供的方式对档案上锁,所以他稍微花点功夫就绕了进去。 只是才打开档案夹他就后悔了,然而却又做不到闪人不看。 *.eml,那是e-mail的备分档,头一篇标题就是「Hewokeuptoday」,纪录时间正是他从漫长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天.而下头一整列的标题也都看得出与他近况有关。 这样的东西,他怎有办法捺得住不踫? 颤巍着手指点下,心情是既害怕又高兴,高兴的是自己并不是真被丢在这陌生国度里无人问闻,另一边却又害怕若知晓把他扔在这儿的理由令人不堪。 然而入目的字句让他松了口气,因为几乎只有杨旸单打面的报告,而在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感到有点揪心,因为:只有杨旸单方面的报告。 带了点小小的企盼,手指头不由自主地又往下封信点去。 就这样,又害怕又期待地开着档,而后松口气复又失望地往下个档寻去,每封信都是在描述着他的近况,偶尔附上几张不知何时拍的生活照,信尾对方的回复则始终只有两个字-- 『知悉』。 很像老头会用的公事口吻,但又不应该是。 老头不可能会对他这么冷淡的,竟连只字词组的问候关心都没有?难道是误以为他任性飙车才出的事,所以气到不想认他这个不肖孙了? 郁结于心,原本亢奋的情绪也越来越渐低迷,点开最后一个档案时楚枫之原已不抱任何期待,谁知道档一开赫然跃入眼的就是信尾用红色标记的粗体字-- 『留住枫之,近期不便使其返台,又若杨医师愿意提供长期照护,愿以一千万美金委雇三十年。』 这什么意思...... 如坠冰窖般,楚枫之缓缓缩回僵在鼠标上的手,双臂交迭十指狠狠紧扣着自己的肩头,想留住点温暖,更想找回点存在的感觉。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样可以买卖的对象。 『......一千万美金委雇三十年......』 不想再看这痛彻心扉的每一字,两眼却似中邪般怎么也移不开视线,楚枫之只有消极地紧紧阖上眼帘,谁知一片漆黑中图像依旧清晰,甚至还化作那熟悉的语声,不住在脑海回荡盘旋。 美金......杨旸这回应该很高兴了吧? 笑的几分凄怆,楚枫之抬手捂住了眼,肘弯的刺痛怎么也比不上胸口骤裂的空洞。 尽管没看到最后的回复,不必多想他也知道答案会是什么,没人会拒绝这样好赚的交易,档案夹里没有,不过是代表信件没有备份存档罢了。 他很好养不是吗? 只要半张床,三餐几口饭,偶尔带出去放风溜溜他就满足的不得了,甚至还可以随时张开腿提供主人解决生理需求。 比起一般的猫狗鱼乌,养他的好处可多得多,更别提还有一千万美金的饲养奖金。 点点晶莹在指间隐现,楚枫之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每次交出的真心总是被人毫不珍惜地踩在脚下,为什么总是爱上对他别有目的的男人? 明明就生了两只眼却比没有眼的还要瞎,总叫虚伪的情爱给蒙蔽,他是不是真的......很笨很笨突然间楚枫之带了点希冀地重新望向屏幕,惴惴不安地找着信头的日期。 也许男人对他的好并不是因为这一千万美金,也许只是凑巧,然而所有的希望却幻灭在眼前出现的阿拉伯数字里。 九月吗?好久前的事了,久到那时候......他们都还互看彼此不顺眼。 窒息般的黑幕漫天扑来,楚枫之难受地闭了闭眼,却怎么也停不下泛涌的酸意。 原来如此,难怪对他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抱恙也不还忘守诺,对他那样地温柔......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双拳紧握,氤氲朦胧的黑瞳里映照着尽是诉不尽的委屈怒焰。 什么那是假的,他却还喜孜孜地以为终于找到世人所谓灵魂相契的另一半,见鬼地自以为什么两情相悦,从头到尾根本就只是他一个人可悲地在唱独角戏。 很可笑吧...... 那家伙是不是也和陆晋桀一样,一边操他一边在肚子里耻笑着这傻子怎么这么好骗?看他像个花痴学女人张腿迎合时又是什么表情? 得意洋洋?轻蔑不屑?还是看在钱的份上忍下几欲作呕的恶心...... 霍然站起身大步朝楼下跑去,楚枫之一把拉开大门毫无犹豫地冲入漫天雨雾中,他受不了再继续待在那满是不堪的屋子里。 摇摇晃晃地在泥泞中拖脚走着,渐大的雨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就算看清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去。 这里不是他的家,那个远在地球彼端的小岛也不是。 没有人在他推开门时是发自真心地笑脸欢迎。 为什么会这样?每个人不都应该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他的呢,在哪里...... 漫无目的地不知游荡了多久,楚枫之整个人早已被雨丝浸的湿透,两条腿也已经麻木到浑然无觉,也许这是他重新可以走路后走得最远的一次,只可惜不会再有人称赞鼓励。 就算有,怕也是别有所图。 茫然地望着雨里的朦胧雾景,一幅幅泼墨图彩不断地在昏沉脑海里浮现,楚枫之下意识地朝视线所及的最高处望了眼,接着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坡上爬去。 手脚并用跌跌撞撞攀爬着,等好不容易爬上坡顶人也成了泥人,楚枫之完全无力地软倒在湿草地上,喘息片刻后才缓缓地阖腿抱臂缩作一团,对着坡下的雨中即景出神。 脑里的影像如走马灯般乱转,好像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反正发呆的人也无心理清,就只是放任思绪走神在这片蒙眬景致间,放任知觉沉入雨丝的冰冷里,什么也毋须感受。 恍恍惚惚不知又过了多久,涣散的目光再有意识聚焦时,看到的是双泥泞不堪的米色休闲鞋。 脚,停摆已久的大脑一时转不过来,楚枫之目光木然地顺着膝盖往下找自己的脚,这才发现原来他脚上除了泥渍雨水外什么都没有,两只布拖鞋早不知掉到了哪里去。 难怪会那么冷,脚趾头都没感觉了...... 想通似地微扯唇,嘴角却也木麻地没什么感觉,才聚凝目光逐渐又涣散开来,那双片刻前引起注意的休闲鞋转眼就成了背景杂物之一,灌铅般的脑袋只转了那么会儿就又恢复停机状态。 「......你还打算再坐下去?不冷吗?」 叹息似的沉声从顶上传来,楚枫之本能地寻声抬起头,表情依旧是一片无动于衷的木然,直到映入眼帘中的身影渐渐具像清晰,直到严重当机的脑袋重新启动了思考程序。 当终于意识到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后,楚枫之的脑子就是一个「走」字,然而松了抱膝的手却还是怎么也站不起来,腿没了知觉就连撑地的手臂也僵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狼狈地又扑又跌,楚枫之甚至索性翻过身想用爬的,只要能离开这心机如此深沉的可怕男人,哪怕要他学毛虫蠕动都无所谓。 「不要这样!」 看人狼狈不计地只想逃离,静默许久的杨旸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抛伞蹲下身一把就将湿冷的躯体牢牢转锁在怀里抱紧。 「......放开!」嘶吼着,语声却是那样地闇哑破碎,尽管木麻的手脚没什么挣扎的力气,楚枫之还是极力扭着想挣开这双他曾想永远栖息的暖臂。 他还没那么贱,虚情假意的关怀,他不希罕!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笨蛋!」 同样也用叫嚷地吼了回去,杨旸发泄的是累积了四、五个小时的紧绷情绪。 从接到Jane的电话开始他就没一刻放松过,回家看了计算机屏幕上的画面后更是急到差点没打电话报警。 他可以想见楚枫之看到那些信件后会是怎样的光景,光是看人门没关鞋也没换地匆勿离开,他就能想象这误会有多大,而现在看到人如此狼狈的惨淡模样,他更能感受到这打击有多严重,可事实根本就并非表面的那样。 「哈,你现在才知道我是个笨蛋?」挣不开男人的箍制,楚枫之只有任所有情绪在敌人面前宣泄,再不把这些刺骨寒心的东西倒出来他绝对会疯掉。 「我如果不笨怎么会被你骗的团团转?如果不笨怎么会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如果不笨......又怎么会爱上你这虚伪可恶的大烂人!」 第一次听人把「爱」字说的如此凄凉愤慨,而且还是心属之人用尽全身力气对自己吼出的,剎那间胸口传来的气窒感受让杨旸终于懂了什么叫揪心的疼痛。 一如想象那般,情爱的附赠品果然不是简单吞得下的。 「高兴吗?这回的一千万是『美金』,只要杨大医生把我看好钱就进袋了。对了,对于我昨晚的服务主人还满意吗?下次还想玩什么?嫌脏的话拿其它东西插我也没关系,我只求有口饭能够填......」 自贬的余句蓦然全被吞进烫热的唇舌里,楚枫之没有反抗,心若死灰地任人吻着,反正他已经被卖给了这男人不是吗?别说是个吻,就算要杀要剐他也只能咬牙承受着。 在这个逃不出去的牢笼里,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男人如果不愿意养他,什么也不会的他就只有饿死街头的份。 「枫之......」察觉到人一点也没反应,杨旸心疼地把人再搂紧了些。「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昨晚的事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发生,否则抱个同性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很恶心,所以才说主人嫌脏可以用其它......」 「枫之!」暴然打断人不堪的话语,杨旸挫败地垮了肩头。 他该怎么解释才能澄清这些该死的误会,事情怎么会乱七八槽混成了这样? 不过眼下看来这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再让雨这么淋下去,就算时已近夏他们两个明天也绝对得挂病号。 「走,我们回家再说。」 把人打横抱起,杨旸小心地下坡走向不远处的车子,虽然明知人不喜欢这样,但他可不认为这小子现在还肯合作爬他的背,说不得只好蛮横一回,反正比起两人间天大的误会,这点小错根本不足挂齿,而等会儿的问题显然也不是问题。 把人送进车子里系好安全带,坐上驾驶座后杨旸二话不说大脚一踩车子就瞬间冲了出去。早死早超生,开得快的话,应该能在人吓掉半条命前到家,然而当从后照镜里看到那苍白脸颊上淌下的不知是雨还是泪时,杨旸就知道自己想的跟人家以为的又差上了十万八千里。不由头大地直想找位青天大老爷喊冤。 这笨蛋该不会以为他因为被「抓包」,所以连「做戏」关心也懒得演了才这般「本性毕露」地不管他死活吧? Damn It!这小子怎么就只会往牛角尖钻!? 这可好,已经是天大的误会再加码翻几翻会成什么? 书里头还说什么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他现在可是连飘浊水想洗都没得洗,难道要他直接跳海不成? 牙一咬猛踩油门,果然还不到十分钟就飙回到了家,杨旸赶忙将位子上蜷缩成团的男人捞出来往浴间冲,再顾不得还能有什么误会地直接就把人剥了个精光扔进浴缸里,随即也脱了湿衣服跟进。 直到哗啦啦的热水放满一缸旋关了钮,杨旸才惬意地徐徐吐了口大气,打算好好地跟缩躲在角落搞自闭的笨家伙说话从头沟通沟通。 伸手拉人过来,平日说东总往西唱反调的家伙这回竟温驯地没有一丝抗拒,就只是屁股朝后......蹭上了他的欲望...... 这下子杨旸真不知该哭还是该气,嘴角抽搐地狠瞪着面前的光滑背脊。 误会归误会,这个臭小子有必要把他想得那么龌龊不堪吗? 「给我老实点别乱动。」伸臂勾揽住柔软的腰身将迎向自己的臀抬高,杨旸口气凶恶地撂下警语,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臂弯里的身子绷得死紧,这姿势也的确很方便做爱做的事,只不过......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浴室,楚枫之整个人猛然一挣霍然扭过头来,一脸如见天开的惊愕表情。 居、居然......打他屁股?! 「瞪什么瞪?我不是说过再这样看轻你自己就打屁股?这一次应该没有冤枉你吧。」 咬唇转回头,楚枫之眼眶迅速发热,忍了又忍泪珠还是不争气地一颗颗落下。 他妈的这混蛋是什么意思?! 他这个被骗被耍的受害者都没发飙了,这家伙凭什么还一副大义凛然地处罚他?!他妈的犯错的又不是他! 「又觉得委屈了?」即使看不见脸,光是看水面上的涟漪圈圈,杨旸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稍微软下些语气:「这样就哭?那我被你误会成色字当头利欲熏心的大恶人岂不得哭死?」 「......谁误会你!」边掉眼泪边控诉着,楚枫之气得不再消极以对,所有的怒气全随着屁股被打一股脑儿地爆发。 「敢作......不敢当?妈的......懦夫!骗子!」 「你哪只眼看到我做了骗了你的事?」没计较人口不择言又骂了脏话,杨旸一把将人转向自己,顺手舀了瓢水往人肩头淋去,再压了些沐浴乳在掌心揉搓,边动嘴边替人洗起澡来。 没十分钟的路程上他已经有了主意,依这小子的脾性,越是认真反而越被当真,与其费尽心思说破嘴也被大不予采信,倒不如逆向操作,云淡风清地不当回事看人还能有什么辄。 反正事实只有一个,要证明也很容易。 「光看那封信没头没尾地就定我的罪?你是看到我跟人点头sayyes还是收钱了?要不要明天跟我到银行查帐?」 「谁知道......你有几个......户头!」语带哽咽地反驳着,潸然而下的水泪却已渐渐停歇,楚枫之吸了吸鼻子忿忿朝人瞪去。 「也对,这招我怎么没想到。」 认同地点了点头,就见面前眼红鼻也红的男人居然开始趾高气昂地拿下巴朝他示威,杨旸实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心里早已为这孩子气的举止笑到肚疼。 「那我们明天回台湾好了。」 随口拋下一记震撼弹,不到两秒效果立现。 杨旸忍笑看着面前那双红肿的眼瞬间瞪得真比铜铃还圆,连抬头纹都隐隐浮现,更别提那被水气蒸润的红唇也张成了个O字型。 营养不良点的鸡蛋,一个刚好一口。 「......你、你说什么?」 「回台湾啊,看你这样子难道不是很想回去的意思?你有本加拿大在我这儿,我的护照也还没过期,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买票就能飞,一早飞的话,大概傍晚就到了。」 「......」眨眨眼,楚枫之完全消化不了入耳的消息,这简直比跟他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还要叫他难以置信。 这一呆足足就发怔了十几分钟,直到杨旸帮他前前后后全洗了遍,拉了塞子放掉满缸泡泡再重新放满一缸热水泡着后,三魂七魄一半不见影踪的男人才渐渐找回说话的声音。 「......你......也去?」 「嗯,很久没回去了,回去看看顺便也把一切都弄明白,我可不喜欢被人当棋子挪来挪去的,再说也该搞清楚你的身家底子到底有多少,一千万美金,会不会太少了点?」 「太......少?......你还要钱?!」 扬声怪叫着,楚枫之完全被搞得迷糊,一脸惘然地瞪着人瞧,浑然没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被人圈上了腰,连两只手也被拉着往脖子上勾,整个人就像只无尾熊般挂在杨旸身上随着水波晃来荡去。 「为什么不?反正三十四年四十年五十年的,我都打算跟你绑在一起,有人给钱花有什么不好?钱这种东西没人嫌多吧?喔,对了,说到钱差点忘了跟你问,你的画卖不卖?」 「卖?」鹦鹉般重复着最后一个字,楚枫之整颗脑袋都还在反复思索着那句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呱啦呱啦什么的,他怎么觉得好象听到了件天会塌的事。 「就是那天你画的东西啊,我看晴天你看阴天的那个,那天急诊室里Tim在车上看到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托我问你五千卖不卖?」 「五千?」继续学着鹦鹉讲话,表情也还是呆得可以,只不过这回情况有所改善,至少抓到了重点。 「澳币,我算算......台币的话差不多十万吧,看不出来你还不是随便画着玩玩而已,如果那一千万有人肯给的话,要不要考虑开个画廊?」 「画......廊......你干嘛?!」 再闪神也很难忽略身下传来的异样感受,谁能够股间窄穴被人撑开寸寸顶进还无动于衷的??楚枫之面红耳赤地狠狠抓了把手下的结实肩肉。 哪有人话讲一讲就发情的?而且明明就存心不良,刚刚居然还跟他装着一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正经八百样? 还打他屁股?! 尽管心里头有着一百一千句的抱怨,无奈一缸子热水润泽下身体早已敞开,让人长驱直入吃得毫不费力,一时失察落居下风的楚枫之只有咬着唇消极地闭起了眼,赌气不去看人心满意足的表情。 「干嘛?证明我的心啊。」吮吻着情人微拧的眉心,杨旸合臂圈搂着人紧紧相贴,借着浮力缓荡起腰身。 「证明我有......多『爱』你。」 两个大男人谈情说爱的是很肉麻,只是既然已经有人颜面不计先开了口,那么礼尚往来,他也不会吝惜这一个字,甚至更大方地,再加点利息── 身体力行。 一次不够二次,二次不够三次也无妨,他知道要颗金鱼脑袋马上开窍那叫天方夜谭,反正来日方长,绝对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个笨家伙清楚明白抱着他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作呕吗?还是爱不择手上了瘾头...... 第八章 结果隔天两个人并没有兑现浴缸里的计画,拎着行李直奔北太平洋的宝岛。 原因有很多,比如说吃人米粮做伙计的杨大医生假不能说请就请,比如说脑袋实在不怎么开窍的楚大少累到日上三竿也要腰酸腿软地爬不起,再比如说── 某位可怜人士尚未痊愈的感冒又来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反观在雨里杵了大半天的祸首除了人为制造的身体微恙外,就只有肘膝擦伤重新上药消毒时哀嚎了会儿,其它的大病没有小症状也无,连点咳嗽鼻水可供人挟怨荼毒的理由都没有。 为此,杨旸郁闷了许久,谁叫人怎么看都觉得下不了床的那一只才该是弱不禁风的那一个。 总之当两人准备妥当能够踏上旅途时,已是月历本的最后一张了。 九个多小时的飞行以后,两个人心情各异地重新踏上阔别已久的故土。 飕飕冷风夹杂着细雨纷飞,抬眼望去尽是网云沉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典型的台北冬季,甫出捷运站楚枫之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离开也不过近一年而已,十二月的台北竟冷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物尚如此,人又能否故旧?从来善变的总是人心...... 「先到饭店休息吧。」伸手帮人拉高了毛衣领口,杨旸丝毫不忌讳眼下所在的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有时间再带我走走逛逛,这个城市实在变得乱七八糟,路改了一堆水泥墙也多了一堆,居然连train都五颜六色的,看得我简直眼花撩乱。」 「TRAIN?喔你说刚那个......不会是像刘姥姥逛大观园吧?你老啰~」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楚枫之知道心底的那点不安终究还是瞒不过男人的眼。 这家伙,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手拉他一把,害他变得越来越习惯这男人的存在,就快要戒不掉这个名为「杨旸」的瘾头了。 「老?」微挑眉,杨旸凑上前在人冻得有些红的耳边徐吐白雾,「今晚我是不是该跟你实地验证一下到底谁比较老,Chu?」 特有的异国口音轻拂耳畔,楚枫之不由地脸一热,想不想歪都难,谁叫杨旸只有在某种暧昧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怪腔怪调喊他。 唇弧渐弯,楚枫之突然一把拉过虚揽在脖子上故作威胁的大掌,就这么十指交握拉着人在台北街头跑了起来,有点疯狂的举动,却是此刻最想做的。 「喂,小心摔得狗吃屎!」 这家伙,中文也太溜了点吧......没有停下脚步,身后的喊声只是让原来微扬的唇角往两旁咧得更大,如阳灿烂。 管它明天会如何,就让他先好好把握眼前这一刻的快乐,世事难料,也许根本就没有明天也说不定,在审判的大槌落下前就让他恣情谈场恋爱吧,也许从杨旸那儿汲取的暖意能够让他砌垒足够的坚强面对一切。 楚枫之如是为自己打着气,打算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准备,只可惜世事通常不那么尽如人意,而变化往往又总打得人措手不及...... 瞪着电视墙上的人影,楚枫之觉得这辈子没碰过这么荒谬的事,不过是跟杨旸分头各办点事,怎么分开还不到一小时他这头就如此精采? 整面电视墙上都是一场晚会盛况的报导,一抹有点熟悉的身影正在锦簇花海间致词,看得出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画面下方的字幕陆续打着:楚氏总裁昨晚参加XX展的开幕典礼,表示楚氏将进军...... 后头的字句已入不了伞下楚枫之的眼,他满脑子都在想着── 楚氏总裁?那是谁? 紧盯着那七八分酷似自己的脸孔,楚枫之反复想了老半天也还是找不出点头绪,连分毫印象都没有,家族里有这么个人吗?他们到底是找了谁顶替自己的总裁位子? 槿之呢?老头放弃了他难道也还不肯承认槿之?就因为他是老爹在外头的私生的? 老头未免也太过分了些,槿之那小子能吞得下这口气才怪,就算他咽得下他老妈只怕也忍不住,看来这回楚氏里头可有得鸡飞狗跳了......嗤之以鼻低哼了声,楚枫之完全当自己是局外人地评长论短,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和自家老头原来还是有那么点像的,全是不惹麻烦就浑身不对劲的主儿。 正打算走人时,屏幕上一名金褐发色气宇轩昂的男子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 近一年不见,那男人还是那么地耀眼,到哪儿都是吸引众人目光的发光体,有些失神地凝视着那抹曾爱过的身影,楚枫之蓦然错愕地睁大了眼。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叫讲台上的男人「枫之」?! 虽然没有播放出声音,楚枫之却不认为目光始终不离的自己会错看那再熟悉不过的唇形,只可惜录像到此就换了另则新闻,不容他再做确认。 紧了紧手中的伞把,楚枫之依然伫留在大片萤光幕前微蹙眉显得有些烦躁,所有心神全绕在片刻前的画面打转。 是他看错了吗?......应该不会...... 对了,应该是相近的发音所以口型才那么像,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活该自己吓自己......摇头失笑,楚枫之轻吁了口气,然而心头上却仍隐隐有着片残影挥却不去。 他一直想不通在杨旸那儿的为什么是加拿大护照,那只是他在温哥华出生才有的国籍,平时出国其实很少用的,为什么留的会是这本红皮的? 而今,有个长得像他名字发音也像他的......就在眼前...... 楚氏大楼。 一如每个工作天般,下班时分的大厅里人潮熙来攘往川流不息,其它每层楼则安安静静地只余零星声响,还继续加班的人都卯足了全力想尽早回家,长毛地毯吸去了足音后,就只有偶尔的电话响划破静寂的空间。 这样的无声在高阶主管所在的楼层尤为明显,毕竟领人薪水的谁也不敢在老板面前太过放肆,更何况在这样规模的大企业里,还不是「想」就到得了主事的这层楼,虽然不到过五关斩六将那么夸张,但总少不了层层看门的。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砰地一声巨响,正在批阅文件的楚悠诧异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闯入的不速之客,心底霎时涌起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男人。 「对不起,总裁!他......」好不容易追上的女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尽是无措的不安。 拦不住人实在不是她的错,她到现在都还想不通搭专用电梯上来的怎么会是张陌生脸孔?而且还是个鲁莽至极的陌生人,连声招呼都不打,根本是连正眼也没瞧她一眼地就大步直往总裁室闯。 不会就这样被炒鱿鱼吧?这礼拜她才刚过试用期满耶,不过或许也没那么严重......偷偷瞄了眼总裁和这个脸色苍白的陌生人,女秘书突然发现两个人眉眼鼻唇间还满像的,说不定是总裁的亲威也说不定,嗯,有点冒失的亲威。 「没关系,这位先生想必有十分要紧的事,帮我们倒杯咖啡好吗?」温言安抚下秘书的不安,楚悠起身从办公桌后缓走出,他有预感这不会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简单事。 眼前陌生人的脸色实在难看到不行,他犹豫着该不该招呼人往旁边的沙发椅坐会儿休息。 「你是楚氏总裁楚......枫之?」艰难地吐出刚从楼下服务台得到骇人答案,楚枫之已捏了手臂不下十几次好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电影里的三流情节怎可能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还好死不死地发生在他头上? 「我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楚悠眼里不无疑惑,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寻常社交辞令的起始句。 「......开......什么玩笑!」 何其荒谬的玩笑,楚枫之却实在笑不出来,就连原本激昂的语声也似气球泄了气般变得有气无力。 「找我有什么事吗?」望着眼前这个真该找把椅子坐下的陌生男人,楚悠完全猜不着半分眼前是什么状况,「请问你是?」 「我?呵......」嗤笑了声,楚枫之一脸似笑非笑地瞅着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另一个「楚枫之」,怎么也没想到被顶替的不仅仅职位而已,竟连这个名字所拥有的人生都被一并打包送人。 「我是谁吗?你都已经是楚枫之了,我又怎么知道我该是谁?」 前一秒还自以为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大少爷,现在却发现竟连个名字都让人给代替了......楚枫之完全无法理解楚任瑜究竟在想什么。 有必要做得如此绝决吗?大不了不认他这个不肖孙也就罢了,何必这么戏剧化地找人扮他取而代之?难不成还怕他关在南半球里也有办法顶替「楚氏」光环招摇撞骗? 呵呵......老头对他放弃得可还真是他妈的彻底。 「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哼,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先生你......」 就在一个对着不知所云的绕口令皱眉、一个冷笑着火气越来越大时,厚沉的桧木门再次未经通报地被人推开,诞回的不速之客有着一头耀眼的褐金短发。 「今天怎么这么早?晚饭时间还没到吧。」松了眉头,楚悠习惯性地向恋人打了声招呼,就见面前一脸沉色的陌生男子也随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 「快七点了还有客人?我刚听......」不悦的语声嘎然而止,陆晋桀见鬼似地瞪着面前转过头来的男人。 「晋桀......」轻喃着这曾魂牵梦萦的名字,楚枫之脸上的讽笑霎时变得苦涩无比。 曾经朝思暮想的容颜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干净,即使这张脸曾令他无数次心碎,即使如今情已另有所钟,心湖深处,总还是会有着丝余波荡漾。~3P y U9C/Z 「你们认识?」状况外的楚悠显得更困惑了,却见恋人突然三步并两步地越过陌生人挡到自己面前,十足保护者的姿态。 「好久不见了,晋......」 苦涩满心,终只化作一句远不及的普通寒喧,谁知话还来不及讲完,突插的冰冷问话就把楚枫之打下了地底十八层。 「你没死?」 「......你希望我死?」努力扯出抹淡微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的扭曲。 楚枫之没想过两人再见面的第一句话竟会比真枪实刀还要伤人,比往着那些虚伪的加总还要叫他感到......痛不可遏。 「你怎么来的?搭专用梯还是前头的公用梯?有谁见过你了?跟楚槿之碰过头了吗?你那些狐群狗党呢?也见过面了?」问题一个比一个急,口气也越发严厉,陆晋荣简直不敢相信时隔一年、早该事过境迁的居然会冒出这种麻烦。